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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威汤逊卒于154年。
迷信地说,154这个数字不吉利,谐音“要我死”。
要智威汤逊“死”的是它身处的周边环境,简单八个字概括:环顾四野,皆是敌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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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PP合并属下智威汤逊和伟门两家公司,至少在外界看来是骤然发生的。
智威汤逊是全球最早成立的一批广告公司,拥有超过150年历史。全球企业的平均寿命只有五年左右,150年算是货真价实的“长寿”。
“它是广告业的黄埔军校”,李玉红坦诚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伤感。她是阳狮上海前首席策略官,也曾在智威汤逊工作过,现在创办了一家名为Ylab的新公司,新公司定位是“品牌创新增长策略顾问公司”。
其中的“增长”是当下广告主的核心诉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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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威汤逊以创意见长,伟门是数字代理机构。如果用“广告是科学还是艺术”这个老套问题画坐标,两家公司分别在原点的两侧。
伟门的创始人Lester Wunderman,在1967年麻省理工学院的一场演讲中首次提出“直复营销(Direct Marketing)”的概念。从这个细节中,你就能看出伟门的先天基因里,带着对数据、客户关系管理与广告实效的重视。
不断合并属下的传统创意公司和数字营销公司,看起来将是Mark Read领导WPP集团改革的方向。此前两个月,扬罗必凯与VML两家WPP旗下的公司已经先行合并。
Mark Read是WPP集团的新任掌门人,今年九月正式走马上任。他的前任苏铭天在四月被迫离职,给人们带来的冲击堪比此次“智威汤逊”的突然消逝。
这个开启变革大幕的新人,前一个身份是伟门的全球首席执行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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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智威汤逊的消亡是麦迪逊大道灭亡的一个隐喻”,《福布斯》的专栏文章中这样写道。
两家公司合并后的名称叫“伟门汤逊”,“伟门”在前,“汤逊”在后。虽然大家都在静静等待时代更替,但当智威汤逊以这种方式退出历史舞台,人们还是吃了一惊。
在和李玉红微信语音的半小时里,我能感觉到手机那端复杂的情绪——作为一个前JWTer,她怀念智威汤逊友善的工作氛围,和那只鹰形logo带来的荣耀感;但与此同时,她也慨叹WPP的数字化转型“略微晚了些,但还不算太迟”。
根据AdAge此前的评估,伟门2017年营收增长3.5%达16.3亿美元,智威汤逊的营收则下滑9.3%至13.4亿美元。无论从增长率还是营收绝对值来看,站在数字化一侧的公司都展现出了更强的潜力。
所以WPP集团的转型逻辑简单清晰:让一个拥有数字化营销背景的高层接任最高职位,随后带领整个集团完成数字化转型,毕竟那里有更广阔的市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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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纽约时报》形容Mark Read是一位“与苏铭天完全相反的人”。至少从就任后的“起手式”来看,他改造公司的思路与苏铭天背道而驰。
苏铭天曾被大卫·奥格威形容为“一句广告语都没写过”,他身上有浓重的财务投资色彩。收购兼并其他广告公司是他的拿手好戏,WPP在资本腾挪移转间长成巨人。有趣的是,智威汤逊也是在80年代被敌意收购而来。
大象纵使强大,也很难在危机来临时“逃命”。
当技术变革营销业的大潮涌来,WPP开始疲于应付——这个月初,WPP发布了第三季度财报,公司前三季度的收入下跌1.6%。财务数据披露后,股价立马迎来14%的跳水。
从年初算起,WPP的股价已经从100美元近乎“腰斩”。这在某种程度上促使苏铭天黯然离场,也让Mark Read接过大棒。新CEO要做的是精简冗杂的结构,让大象灵活一些,这样才能适应数字化、社群化和技术驱动的外部环境。
当我问onenine首席内容官邰毅磊怎么看这轮变动背后传递的信号,他说WPP想要给客户“垂直的全流程的营销解决方案”。
在他看来,这次合并对于智威汤逊和伟门算是个双赢的决定——伟门拥有了创意和终端执行的能力,智威汤逊则有机会推出更多的实效广告。
他还提供了一个有趣的观察视角:伟门创始人Lester Wunderman的主张和做法完全是智威汤逊创始人James Walter Thompson的反面,从观念冲突到最终两家公司标志性的合并,故事背后是一整个广告行业漫长理念之争的缩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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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rk Read上任WPP首席执行官时说:“我们的行业正在经历结构性变化,而不是结构性衰退。”
换句话说,市场机会的多寡取决于站位和由此延伸出去的视野。如果仍然将自身定位为传统营销巨头,市场衰退的风险就迫在眉睫;但如果从以往的“舒适圈”中跳脱出来,那么面对的就是庞大的机遇。
李玉红虽然从情感上难以接受“智威汤逊”这个符号的不复存在,但她也认为这个变革迟早要来,即便代价是金字招牌的陨落——“其实现在的广告主都不像以前那样在乎代理商的厂牌了,他们要的是效果”。
环境的变动成了咨询公司、技术公司的东风,也让大广告主开始重新定义和代理商之间的关系。
咨询公司埃森哲收购了至少15家广告公司,并从传统广告公司那里抢走了一些合同;也有传言称阿里巴巴和腾讯将联手收购WPP中国两成的股份;就连苹果、可口可乐这些原本的大客户也在组建自己的in-house团队,有业内人士甚至向我抱怨“最担心员工去大客户那里提案,可能提完人就回不来,直接被挖走了”。
所以,环顾四野,皆是敌人。一点没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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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会改变主意的人,什么也改变不了。”
电影《至暗时刻》的尾声,面对一众“主和”的国会议员,丘吉尔用一场演讲将国家命运力挽于狂澜。当人们被打动并欢呼雀跃时,他留下了这句名言。
类似的是,如今居住在伦敦的Mark Read也想拯救他领导的庞然大物。这是属于广告公司的“至暗时刻”,但故事结尾却还有太多的不确定性。
在美剧《广告狂人》第一季第一集中,男主角对着市场调查人员说“把那该死的报告给我”,然后转身鄙夷地将厚厚的报告扔进垃圾桶。
这样的场景在未来不会出现了,这是件可以确定的事情。
广告手帐-做一个新营销时代的深度记录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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