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5月4号,一百多年前,祖国危亡之际,青年志士为了民族的存续呐喊、奔走,令人敬佩。但我相信彼时的青年中,很多人和我一样,无力兼济天下,只想找个地方躺着。
五一前的最后一刻,我和嫦娥同学选择逃离北京,来到大理。
上一次来,是十年前。
2010年高考结束后,我和好朋友开启了人生的第一次旅行,我们选择去丽江;为什么去丽江?可能是因为听说那里有艳遇可以遇到,我觉得那里会成为我性启蒙的起点。
在火车票代售点买了一张从贵阳到昆明的卧铺票,就是我们本次旅行计划的全部准备,剩下的一切都靠天意。现在想想,有点怀念那个年代的未知感觉,所有一切所见和所遇到的东西都不能提前知晓、掌控,好像这才是一个人和时间的正确关系。
当然了,这种无病呻吟的怀念,解决不了我的现实问题。
到了昆明站,我们被告知去丽江的火车票已经卖完了。唯一的解决方案,是报旅行团。火车站、廉价旅行团、云南,这注定是场一言难尽的旅行。
我第一次知道,宣传海报上的“三星级宾馆”,是那家宾馆的名字叫“三星级宾馆”。入住房间时,看到一个陈旧破败的浴缸,搭配昏暗的灯光,像极了《电锯惊魂》的场景,感觉在引导我们寻找属于自己的**。
那是我第一次来到大理,张家花园的卖茶阿姨说着十年不变的广告语,而我坐在一群阿姨的身旁,欣赏了一场拙劣的歌舞表演;十年后再看,表演更加拙劣了,我一度怀疑是我的审美有所提升,但看了看自己歌单里的《告白气球》,我马上打消了这种念头。
图:2020年5月的张家花园,包车师傅说,景区已经关闭了3个月,它正试图通过5.5折的票价吸引游客。
    
廉价团一路带我们去了银器售卖点、玉镯售卖点、土特产售卖点,导游的真诚介绍,向我们传达了一个主体思想:“错失每一次购买机会,都与烧钱无异,不买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。”但我们几乎什么都没买,并不是我骨子里有知识分子的叛逆精神,而是因为没带多少现金。
有趣的是,听说同团有两个韩国妹子,他们以不懂中文为由不购物,我觉得这是一个Good Idea,那一分钟我有了一丝丝想成为洋人的念头,这可能是我和主体思想背离最严重的一次。
最终我们到达了丽江,在那里脱离了旅行团,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闲逛。在青年时期,时光看似一文不值,刚脱离高考的我,人生暂时地失去了意义,不用考试的学生还能有什么用处?这对我来说,如“钱学森之问”般难解。
过度商业化的古镇咖啡馆,我点一瓶35块的风花雪月啤酒,开始思考的,还是和性有关的事情,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,性仿佛就不曾存在,但又仿佛无处不在,这种强烈的反差感,让我对即将开始的大学,充满了期待。
十年之后,我更羡慕新的一代人,尽管今天B站的《后浪》演讲引发了较大的争议,但相比90后充满杀马特气质的火星文、离子烫记忆,今天的年轻人不论是审美、家庭积累、文化多样性、信息获取的便利性上都更胜一筹,他们赢在了更强大的基础设施支撑。其中最有优势的一点,是能成长于一个除了政治以外,没有太多一致性要求的时代。
遗憾的是,我们几代人都没能避免言语的垄断。在过去,言语垄断存在于春节联欢晚会,北方文化的绝对强势没能给南方更多的人文展现,南方男人在小品节目中时常被刻画为啰啰嗦嗦、小肚鸡肠、害怕妻子(谁不是呢)的刻板形象,这种文化的刻板印象,难以产生真正的共情。
今天,言语垄断深植于代际之中,是阶级固化的外在体现。就连最朝阳的互联网行业,也在讨论“不可能再有俞军那时的产品机遇”,绝大多人都在绩效、晋升、跳槽的循环里求生,做改变世界的梦想螺丝钉。
而“前浪”的话语权也早已头部化,你无法知道那些社会评价体系里的中老年Loser,他们在想什么;他们大概率不会对你说出何冰老师的鼓励话语,而是点上一根烟,劝导你做职场舔狗的重要性,劝导你考个公务员,选择一份“正经工作”。能掌握话语权的前浪们,不少是权贵主义的产物,原始积累的所有者。所以,当何冰老师出现在荧幕前“语重心长”的时候,不由地令人联想起那些喜爱给青年人画大饼的职场老白兔、创业公司老板,这种对待“言语垄断”保持警惕的精神,恰恰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地方。

道德反思并不是个体的追求,而是公共的努力。它需要一个对话者——一个朋友、一个邻居、一个同志或一个公民同胞。当我们与自己争论时,这个对话者可以是想象而非真实的。然而,我们不可能仅仅通过内省而得出公正的意义以及最佳的生活方式。

《公正》
归根结底,没有失去过选择权的年轻人,无法理解“选择权”的价值。他们更加关注历史轴线上的时代劣势,比如:没有回头路的房价、行业的阶级固化、精英主义的竞争压力。而代际之间的真正和解,只有当年轻人从后浪变为中浪,甚至到前浪后才能完成,他们成为了前浪的利益共同体。

就像我,如果能回到十年前那家丽江的咖啡店,坐在青年自己的对面,我不会和他说太多关于“努力、奋斗”之类的忠告,我会给他一个Pornhub的网址,顺便告诉他,只要做一名优秀的程序员,就有机会**看到很多免费的好视频。
我想这是改变他一生,并和他成为朋友的最佳方式。
越是进步的社会,观点的多元性就越显著。保持独立思考的核心,不在于凸显个人观点的独特性,而是了解更多的事实,实事求是。表达观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说服别人,而是与人交流,获得更多启发。这对于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来说,存在一定的困难,也考验着商业媒体的基本操守。
回到宏观的视角来看,个人是文明与社会机器的产物。尽管对精英主义的热衷,让言语垄断的风险愈发难以控制,但00后、10后们,仍然能在更加完善的基础设施之下,量产大批的优秀人才,他们会实现我们的梦想,在芯片、汽车、学术、文化等领域。
国家前途早已与个人命运深度绑定,这是言语无法左右的客观事实;也期待前浪们能够在给予鼓励的同时,为后浪们清除更多的体制积弊,释放更多的机会,让行胜于言。
最后,我想起十年前的那趟旅程,在回昆明的火车上,我用拙劣的纸牌魔术搭讪到了一位小姐姐,她带我们去昆明吃了非常地道的过桥米线,我非常感谢她,让我认识到了长得不帅的人即使会搭讪也没有什么其他用处。
最终,我的性启蒙没能从云南开始,令人遗憾;但从那次旅程之后,我却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。这是第一次在没有权威、说教的指引下,对生活价值的反思,我开始坚持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,不论别人怎么看待它、评价它,不论我的头发还剩多少。
期待新的一代,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躺着,去思考属于自己人生阶段的奇妙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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